触摸武夷下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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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武夷山开会，没有留连山水，却借道到新辟的历史文化名村—“下梅村”走了一趟。
   下梅村，这个被岁月冷藏了很久很久的古村，据说曾经是驰名中外的武夷茶外销的集散地，那里的古街、古井、古码头、古建筑、古集市都是清朝康乾盛世时期保存下来的，那些保存完好的古民居集砖雕、石雕、木雕艺术为一体，外观古朴，文化浓郁，那里的人文风俗淳朴憨厚，乡土气息恬淡安祥。这深深的吸引了我。



   天气虽然很冷，但格外的好，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太阳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车顺着金溪拐向下梅公路，向山间行去，公路两旁的老树在岁月的轮回中显出沧桑，但不乏生气，它不断飞逝在我们的车后。或许，它是下梅村年代久远的一个窗影。
   过一道桥，跨到金溪对岸，不久，下梅村就到了。
   村口看不出任何历史的陈迹，与一般农村的简陋与陈杂没什么区别。在向导的引领下，我们向村中走去。
   一条小溪自东向西穿下梅村而过，将下梅村划分为南北，当地人称它为当溪，据介绍它是一条有900多米长的人工运河。沿河两岸建有凉亭栏杆，老宅傍河而筑，小桥横跨，河岸回廊连贯，古风淳厚，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的那种建筑格局。或许因年代久远的缘故，老宅回廊有些陈旧，但不乏生气，一串串红灯笼悬挂在其上，给它蓬勃了新的生机。行走在其间，我已被一种自然恬淡的气息所笼罩。
   步入凉亭回廊，踏上青石小桥，小河的水清清浅浅，倒映着岸上如画的村庄，脉脉流淌到我们的脚下。几只鸭子正悠闲地漫游觅食，不时拨动清波，搅起波光，搅碎了老屋廊蓬雨檐行人投下的倒影。这时循着河面看去，清清的水中，有小鱼来回游动，身影骄健。
   石头垒砌的河岸，几个用石头铺成的埠头从岸上伸向水面，那或许就是昔日的渡口、码头吧，只是，旧日盛况不再，能够见证辉煌的它如今成了村妇捣衣、洗菜的地方。而石块铺就的深巷，在高高的略显斑驳的风火墙的夹击里，幽长迂回，显得格外安静。横跨当溪两岸的石板月牙小桥，或是木板铺架的简易平桥，不时有村民挑着担子来来往往。这时太阳从河流的方向照射过来，穿过桥涵廊柱投向老宅，两岸便沐浴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之中。
   慢慢地踱步在河边的回廊下，任清早的太阳暖融融地斜照在身上，看农闲的老人主妇靠在门口，或坐在河两边据说是叫“美人靠”的木头长椅上，三五成群懒懒地晒着太阳、逗着小孩或打着香盹，或织着编花的毛衣捡着凉晒的黄豆，或看着书下着象棋打着纸牌，或隔岸聊着没完没了的家长里短，一条黄狗躺在太阳下的青石板上，懒散地半闭半睁着惺忪的眼睛，不理会任何行人的脚步与声响，我便有一种归入乡土生活的冲动，于是歇下脚来，停停靠靠，偶尔也走向人群，与村民打声招呼，或闲扯上几句，用一点时光分享悠闲的农家情调，内心便系满了乡土淳朴的情结。


   一串鞭炮声从小巷的深处窜出，我意外地看到了一场农家婚礼的乡俗场面，只见一对穿着传统服饰的红妆新人步出高墙悠巷，一把红伞一束红花把他们挽手并肩，吉日的阳光让他们走向了同一个屋檐下。他们的后面，跟着一队并不招摇的送亲队伍，没有什么吹吹打打，鞭炮声响过之后，队列从小巷中穿出，抬的挑的提的不过是一杠传统礼盒，几挑结彩担子，几篮乡俗风物而已，但简单热闹的气氛却让整个当溪两岸热腾起来。但见新娘新郎和他们的队伍在当溪两岸行走上两圈，在晒着太阳争睹着新娘的人群面前燃响几串鞭炮，撒上几把喜糖，便在热哄哄的场面里和评头品足的笑声中，象征性地完成了一种传统的婚礼昭告仪式，然后向着飘着酒香漫着喜气的巷子退去，而小巷的深处，远远地似乎有划拳的吆喝声传来。


   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细细品味小河两岸的一切，我们在向导的催促下穿街走巷，在散发着久远气息的古宅里进进出出，边走边看。砖雕、石雕、木雕和墙头彩绘是下梅古民居的一大特色，民居门楼无一例外地饰以精美的砖雕，那些美丽的图案都有着深刻的寓意。什么“五福临门”、“独占螯头”、“出将入相”、“紫气东来”、“鲤鱼跳龙门”，都表达出民居主人的良好愿望。这些建筑既有巨商的豪宅、官宦的府第，也有隐士的别墅、儒生的精舍……无论是恢宏的雕梁画栋，斗檐翘角，还是精美的琉禽砖花，古瓷幽兰，无不折射着小村曾经的富庶和文化底蕴，并且这些传承着民俗文化精粹与智慧美德芳香的建筑艺术在偏于一隅的乡村岁月里得到了善良的敬重和保存，它已一如小村古朴的生活方式一样几乎被完整地继承了下来。




   走入武夷下梅村，感受着古建筑文化艺术馨香的同时，我更喜爱的是用心去触摸她的生活气息，那种在传统的继承中保存下来的淳朴而恬静的乡土民风与天人合一的生活哲学，它一路包裹着我。
   小村没有江南古镇的宽度与气势，也没有江南古镇的华丽与奢侈，现代生活对它的影响不大，不多的旅人打不破这一方水土的恬静，它有些默默无闻，依旧独立地保持着传统生态下的固有生活方式，这却让它更显得传统与憨厚，朴素与自然。
   这是一个适合停歇脚步的地方，内心的喧嚣会在这里归于平静，如果时间允许，我会在这里停泊几日，选一个靠河的农家，在传统的包围之下，静下心来，晒晒冬日的太阳，看飘香的炊烟划过水面、沾露的蔬菜挑过小桥，听河中流水的低吟浅唱，偶尔邀上三五乡亲，炒上几道乡土的菜肴，斟满几杯甜淡的冬酒，拔拉开古老的话题，或兴致地划上几拳，心灵便会酿出乡土的醇味来。
   这就是武夷山水边缘一度被岁月丢下现在又被捡起的下梅村，一个走入之后在我眼里带些古老带些陈旧带些偏安与保守的传统小乡村。我离开的时候，内心已背负上了它的浓重情结。

　　                                                             二00五年十二月二十日
　　本文图摘编稿刊发于福建日报属《每周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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